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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夫君在京城當官

作者:雲樂不如還家

文案:

【本文文案:萌萌噠~~】

渭城有個唐雲芽,軟弱膽小是個慫包。

可偏偏有一天。

把因病去世的爺爺安葬在了父母墓穴旁邊,唐雲芽抽咽著緊了緊身上的碎花小包袱,攥著手中大勺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響頭。

“爺爺,阿爹阿娘,我去長安尋夫君了。等我尋著了夫君,就回來看你們。”

於是這一走,渭城少了個慫包子;大祁京都的安首輔旁邊,卻多了個唯唯諾諾小丫頭。

再數年,小丫頭成了大祈首輔之妻,辦了個名叫“色香全”的酒樓,生了兩皮成猴的雙胞胎。

日子美滿,過的十分紅火。

唐雲芽時不時窩在安美人懷裏感概,“原來爺爺他沒說,我的夫君不僅在京城當官,而且當的還是個大官。”

寵妻成癮的安首輔聽聞,笑的愜意,抱著自家小媳婦不置可否。

這是傻丫頭上京尋夫君,找錯人嫁對人的甜甜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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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接受寫作指導,不喜歡點叉退出,棄文勿告知。

內容標簽: 天作之合 美食 甜文 朝堂之上

搜索關鍵字:主角:唐雲芽,安首輔 ┃ 配角:甜甜甜 ┃ 其它:萌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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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暴將至

商隊從渭城出發至今已有大半月,背著包袱拿著大勺的女孩亦跟他們走了半月。

起初,商隊裏還有人會勸女孩快回渭城,商隊路上帶著姑娘實在不方便雲雲,但隨著女孩再三表明“自己不會給大家添麻煩”,眾人離邊關越來越遠後。漸漸,大家都默許了跟在隊伍末尾的存在。

“統領,再前面不遠就到嘉峪關了。”

把頭的向導故意放慢了步子,等隨後騎著駱駝,裹著厚厚黃巾衣著棉袍的人與自己並行後,才指著前方如是說道。

透著黃沙,依稀可見不遠處蜿蜒曲折的嘉峪關城墻。

漠北荒涼,唯有黃沙漫漫,艷陽在層層沙土之後成了擺設,整片天空都被沙塵籠成了暗黃。

駝隊懸掛的巾旗懶懶低垂,隊伍在彌漫嗆人塵土的黃色中安靜前行著。死寂,疲憊,每個人耳邊只能聽見自己深深地呼吸聲。只不過空氣早已沾染了塵土,連呼吸都變得凝固。

李玉想開口回話,嘴巴剛張,便被倒吸入嗓的塵埃激得劇烈咳嗽起來。

把頭見狀心裏是越發焦急,“李統領,咱們得加快腳程了啊。”他將面紗提到眼下,扭頭瞇著眼睛望向天邊那片黑色,聲音凝著沈重,有些沙啞,“再不快點,沙暴可就要來了。”

常年在絲綢路上走的人都知道,這路上最可怕得,不是豺狼馬賊,而是驟起的沙塵。

邊陲流傳一句—“風卷千樹,人如梭草”。茫茫荒漠,刮起沙暴,樹都能連根拔起,更別提似草的人。商隊若遇風暴,茫茫戈壁,無處可躲。一旦隊伍被沙塵吹垮,人在風暴中心迷路走失,等待自己的,那就一定是死亡。

李玉聽聞,眉宇間已燃起一股不安。他心中焦躁升騰,不由得又猛咳幾聲。身體不適,曾馳騁沙場京都李校尉也只能虛弱地沖著把頭點點頭,算是應允。

“步子加快!日落前一定要入關!”

把頭得到了首肯,刻不容緩朝著身後的長隊喊道,“都快點快點!要想活命就動作麻利些!”

聽向導的沒錯,排頭曉得危機將至,即刻傳了指令。尾其後的聽見,一聲一聲“快些上馬”“趕在風來前入關”傳至開來。到底是吃官糧,執行力快,聲動音響間,空氣流動,商隊前行速度亦提了上來。

“大家快些,都騎上馬!沙暴就要來了!”

唐雲芽已經與隊伍隔了較遠的距離,聽到聲音瞬間,腦子裏的漿糊才攪動了攪。

露著棉絮的衣服上落了不少沙塵,草鞋被沙土磨得底朝天。包袱中的幹糧,水囊裏的水都無剩多少,好處就是包袱裏的幾件補丁衣服沒多重,減少了身上負擔。

只是最近她為了節省著水與幹糧便一天比一天吃的少,現在已經又餓又累,十分疲乏,能勉強跟上隊伍算盡了自己全力。

黃土中漸漸有了風動跡象,腳下的流沙正順著滑坡向戈壁中心滾去。

唐雲芽打小在邊陲渭城長大,自然知曉這是黑沙暴的前兆,也明白自己不能此刻危機關頭掉鏈子。

含著沙塵的風吹得更急,她拍了拍自己臉強打起精神,還將腰間妨礙自己走路的大勺取出抱在了懷裏,咬牙堅持著小跑向前。

“公主。”

車簾放下,穿著普通漢人衣服,五官立體的丫鬟拿著袖帕揮了揮方才入到馬車暖廂內的塵土,“您快些好好坐著,外面灰大,仔細嗆著您。”

馬車裏與外邊大為不同,一路熏香不斷,使得車廂內溫暖幹凈;熏香上每隔半個時辰添水的銅囊,蒸汽沾濕了車內幹燥的空氣。

水是大漠裏最珍貴的,能需要用水來保持廂內濕潤的人,身份也定是顯貴。

“那女孩跟了咱們多久。”

被喚作公主的女子說著胡語,眉間一粒朱砂,額間環著墜紅寶石的額鏈,面上與腦後絞著紅紗,身上穿的亦是繡著金絲,紮著金縷的紅衣。

全身上下唯獨藍色的眼睛露在外面,直視前方,眼裏不見漣漪。

“差不多有一個月了吧。”丫鬟放下帕子,拿起馬車一角的油燈放到方桌上點燃,昏暗的馬車隨著火光逐漸亮了起來,正坐在馬車中心女子寶石般墨綠色雙瞳也沾染了同面紗一樣的紅色

“已經這麽久了…”竺代感慨,便不在做聲。

彼時,車內安靜下來,只有桌案上的油燈燭心劈啪作響,外面沙石撞得車壁“咚咚”。

忽然,車簾被風吹得鼓起了邊,阿娜瞧見叫了句“不好”忙上前將扣緊在車內紐扣,戈壁風吹的更烈,刮的車廂晃得“吱呀”。

阿娜垂眼沈默了片刻才回頭輕聲說了句,“公主,起風了。”

“是嗎?”

感受到了車廂晃動,正打算掀開車簾看看外頭情況,但手起時才看到扣緊的車簾,竺代手頓了頓,藍色眼裏起了波動,“阿娜,叫馬夫停車。”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簽約沒多久,這本也是第二本書。支持小天使的正常討論及捉蟲,但不接受寫作指導和無腦噴,謝謝大家的喜歡~我愛你們!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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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長安

壓抑的窒息感,讓喘不過氣來的唐雲芽出於本能的一骨碌坐了起來。迷糊中,觸到從自己臉上滑落的溫熱掌心後,一顆“怦怦”直跳的心方才緩緩落定。

太好了,她還活著。

再一次夢到半個月前在嘉峪關所經歷的事,雲芽依舊能想起沙暴吞噬自己那一刻時的害怕,不過還好…摸墨脖子上掛著的彩色石鏈,心裏騰起一陣歡喜,自己終究是活了下來。

正值中原春暖花開之際,天氣涼爽,清晨亦是脫不開早春的寒氣。

手裏握著的彩色石鏈絲絲涼意入了掌心,雲芽卻像是感覺不到,輕輕摸著視若珍寶的石頭墜。想著等日後她找到了夫君,定要托夫君幫忙尋人,自己好把這個石鏈還給紅衣姐姐,也算報答當日好心姐姐讓她上車之恩。

這麽想著,便不由自主的揚起嘴角。

此時,透過碧斜紙窗外,長安的天已是蒙蒙亮。唐雲芽拍了拍腦門,低呼了聲“哎呀”,趕忙將自己脖子上鏈子放到內衣裏面放好,然後躡手躡腳地下了床。

渭城與中原有著時差,唐雲芽從小就養成睡四個時辰的習慣。所以到了京都長安金玉堂的幾天,這睡覺時間比原來早了,起的也是比原來更早。

今天亦是個大日子,一直籌劃著做頓好吃的謝謝金玉堂大家的照拂,正好每月初六不用早課練舞,所以昨天她便向小翠了問了夥房位置,要付諸行動。

金玉堂分為前後院,前院多為樓閣,環著大廳周邊的二樓單間均是館裏的姑娘住的地方,一樓角落小房間則是像雲芽這些丫鬟幾人湊住的,後面院子則是小廝居房及一些庫房。昨個小翠告訴她,夥房在後院。

閣樓至後院連著木雕長廊,廊兩邊種著桃樹,此時春中桃花盛開,風過花落,桃花瓣被打著朝日紅光翩翩飛舞,美不勝收。

唐雲芽一路驚訝地“哇”“好漂亮啊”,眼睛離不開紛飛的桃花。

她也是第一次到後院來,樓裏媽媽不讓她們這些丫頭亂跑,而唐雲芽來了便練舞,學規矩,所以每日都是在閣樓。漠北荒涼看慣了,乍一下看到了這種花團錦簇,心中甚是稀奇。這一段竟然走到了日頭完全出來,她才到了後院。

廊盡頭是片空地,不大,一眼看過去就只有一個獨立上鎖了的小房子。

“就是這裏啊…”

看看四處空空如也的空地,撓撓後腦勺,怎麽後院就一個房子啊…

不管了,昨個小翠說夥房在這,那口中在後院的夥房就只能是這裏了。可惜…

走到空地挨著後墻的房子門口,唐雲芽心中郁悶,無奈地擡手握住大銅鎖晃了晃,不免失落感慨了句,“唉,白費了力氣。”

只能等日後同媽媽說一聲,再來給大家做飯了。

許是松手力度沒註意,離手的銅鎖晃著砸到了木門板上發出巨大聲響。

被聲音嚇了大跳的雲芽條件反射地蹲下了身子,等反應過來,忙四處看了看,見沒人出來要捉她,這才舒口氣…

這房子上鎖一定是怕館裏的人過來偷吃。天!要是被當成偷飯吃的賊就完蛋了,那媽媽一定會把她趕出去的!自己流落街頭又身無分文,怎麽才能找到自己的夫君啊…

想到被趕出去的可怕性,唐雲芽估摸乘著還沒被人發現,貓著個身子正打算偷偷溜走。

誰知…

“誰!誰在外面!”房裏面竟然有人厲聲詢問,那女聲就算是質問,話語裏卻是掩不住溫柔。

唐雲芽沒想到金玉堂這麽大份家業,夥房竟裏還要住人,還是個聲音好聽的姑娘。她瞪大了眼睛,心臟跳的飛快…完了完了,被人發現了。

她人老實,人家出聲了就不敢偷溜,只得站起來喏喏答道,“不…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做頓飯…”又忘記門鎖著人家看不見,還把手晃了半天著急解釋,“沒想著要偷吃!”

做好了被房裏人抓住去老板娘那被訓上一頓的準備,唐雲芽含著淚在門外一直站了許久,裏面的人聽到她的解釋後卻沒有絲毫動靜。

雲芽撓撓自己腦袋,又敲了敲門,“姑娘,我沒想著要偷吃…”

但剛才那聲質問像是自己幻聽一樣,房間裏依舊沒人回應她…

心裏覺得不對勁,小時候爺爺同自己說的畫中妖,狐媚子的傳說湧上腦海,故事開頭都說書生聽到了妖怪聲音,但沒見妖怪的人。

“不會吧…”背後雞皮疙瘩激冷得起了一片,雲芽害怕,便交叉握著手,扭身一骨碌的跑回了閣樓裏。

人影風動,卷起桃樹枝上的花亂了位置,細細聽來,那跑得飛快的小人嘴裏還碎碎念著,“三清道祖在上,惡靈邪祟快走開!保佑我保佑我!”

才起沒多久,正對著梳妝鏡貼著額頭花鈿的小翠看到如同被好幾匹餓狼追一樣,沖進房內的唐雲芽,好看的眉頭深深皺起,“大早上抽什麽瘋,你撞鬼了!”

這一提鬼,唐雲芽抖得更是厲害。但她不能說剛才的事,萬一小翠把她當成偷吃賊送到媽媽那就完了…

靠著房門,唐雲芽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小翠姐,沒什麽沒什麽。”心臟卻跳得要出來了嗓子眼,千萬別發現什麽啊。

“真醜。”小翠心裏不爽,看著那張只能算得上清秀的臉不由得哧鼻。最近媽媽挑丫頭為姑娘,金玉堂不是妓館,接客不接客全憑著自己喜好,但是姑娘質量又高,所以館裏面不少嫁給大戶的姑娘。

而她七歲就被父母賣到了館裏,當了這麽多年丫頭,總算有機會成為前廳裏同名流攀談對酒的姑娘。誰知道前幾天媽媽卻帶回來這麽個土妞,不僅和她用一個房間,還也是今個當姑娘的人選。

聽到那句“真醜”,唐雲芽低下頭默默不吭聲,心裏慶幸同時也沈到了谷底。她知道自己比不上小翠姐和一幹姐姐們,又黑又不識字,但心裏卻是為另外的事情感慨。

到了金玉堂才知道長安城裏的姑娘都個頂個的好看,還有才華,自己只是個鄉野丫頭,她那個在京城當官的夫君願不願意娶她,還得另說。要是不願…可要怎麽辦…

低著頭走到了已經盛裝打扮好的小翠旁邊,唐雲芽眼裏亮晶晶地瞅著小翠,由衷感慨道,“翠姐,你可真好看。”

小翠卻不吃她這套,把梳頭的木梳子往桌子上一扣,看著鏡子裏千差萬別的倆人出口嘲諷,“小土妞,你知道就好。”轉念今天還得找個丫頭幫忙,便放緩了聲音,“今天晚上妓館要辦大事來得達官貴人肯定不少。你今晚上就竭力幫助我被那些貴人所選上,聽到沒有?”

“今晚?”今晚有什麽大事嗎?

“怎麽!你不同意!”見她猶豫,小翠鳳眼一橫,似要把她瞪出個窟窿眼。

“不是不是!”唐雲芽嘴笨,只能擺手,想著自己越解釋越亂,就喃喃開口問道。“怎…怎麽幫啊…”她又不認識那些貴人,還能左右人家要選誰的心不成。

“你怎麽這麽笨!”見她這麽呆,小翠起身一副孺子不可教也地戳著唐雲芽腦袋,“咱們晚上不是要表演才藝嘛,等我表演完你就記得說一句—人間哪得幾回有,就行了。”

被戳得疼了,唐雲芽向後退了半部,揉著疼痛的腦門應著“哦。”

她沒文化,不曉得小翠讓她說的那句是什麽意思。但是唐雲芽知道小翠不喜歡她,雲芽剛來本就沒什麽好朋友,她心裏已經把小翠當成了自己的朋友,這些忙也是該幫的。

“也不知道你到底靠不靠譜。”看著唐雲芽慫樣,翻了個大白眼。

小翠起身撞開了自己眼裏的小土妞,把自己的琵琶從桌子上拿起,出門前還縮回腳回頭朝雲芽交代了句,“記得啊,人間哪得幾回有!要是你記不住就寫下來!”說完才想起這個漠北來得土妞不識字,又冷冷說到,“算了,你連字都認不全。”便揚長而去。

唐雲芽從始至終都低著頭,聽著小翠對自己的冷言冷語。雖然以前渭城小,但是那時候唐家村和城裏的人去她面鋪都誇她能幹,將來誰娶到她是誰的福氣。

沒想到來了長安,才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才華與顏值並存,才知道了長安裏的男人喜歡的,與渭城喜歡的,完全不一樣。

前面還不覺得冷,現在到有涼風吹著心窩感覺,她想不苦了…

摸了把臉上的淚水,看到一旁小翠洗漱完沒倒的洗臉水,還有沒疊的被子與一旁疊的整整齊齊的被子形成鮮明對比,到處亂扔的衣物。

唐雲芽吐了口氣。

爺爺說過“以誠心待人,總會被人用以心相待的時候。”,上前先把被子疊好,把衣服收好,再去把銅盆裏的水澆了房間內的花。她這才有功夫坐下來歇一會。

難得不用趕早課練習,把房間裏的窗戶打開,想著房間離後院不遠,院子裏的桃花香應該能吹到自己的房裏。將衣櫃裏的藏著得大勺,嗩吶還有一個磨黑掛著起銹鈴鐺的紅繩擺到桌子上。

沙暴沒吹走她抱在懷中的包袱,桌子上的這些就是雲芽從渭城帶過來的全部家當。勺子是爺爺臨終前讓她找夫君用的法器,嗩吶是奶奶留給她的,而紅繩…

把破舊的掛著鈴鐺的紅繩拿起對著陽光瞧,這個是她爹娘唯一留給她的東西。她沒見過爹娘,從小就是爺爺奶奶將她帶大,爺爺奶奶說,她爹娘便是在長安去世的。

“爹爹,娘親,我現在已經平安到長安了。”

風吹過了桃花片片,濃濃花香由窗外吹向了房內,陽光颯颯,長安春日朝陽混著花香落到了長安妓館那個看著紅繩笑得燦爛的丫頭身上。

鈴聲陣陣,一室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正式開始,欺負雲芽的是沒有好下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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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芽”上架(修)

一個人在房間裏呆到了半下午。

唐雲芽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捂著肚子喃喃,“大家今天怎麽都不在啊…”

廚房做飯的小廝中午沒來送飯也就罷了,連平時能偷懶就偷懶的小翠今天一天也沒回來;隔壁廂房空空如也,想找個幫忙帶飯的人都尋不到。

雲芽下巴磕著桌面,眼白不自在的往天上翻,思索著,“都去哪裏了呢?”

經歷了早上恐怖事件,她是萬萬不敢再往後院跑。而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又怕出去玩摸不到回來的路,斷是不敢去金玉堂外溜達溜達。

所以唐雲芽一整天只能窩在自己的房子裏,百無聊賴慫到挨餓。

打了個哈欠,起身左轉右轉的扭扭脖子,尋摸著小翠差不多該回來了,準備將擺了滿桌子物件拾掇拾掇準備塞回一櫃子裏。

腦袋卻被人從後狠狠戳了下,雲芽沒防備,直被戳得額角嗑到了嗩吶邊上,還好手撐著桌子有個緩沖,沒有徹底壓到嗩吶邊。

額角紅了大片,她揉著額角心裏頭哀嚎,“為啥今天她的腦袋就和人杠上了呢!”

小翠收回手,自己也覺得自己用的力氣太大,但轉念一想要不是因為這個小土妞她用得著特意跑回來了送衣服嗎?心裏越想越氣,把手上媽媽分的衣服往前一扔,心裏也從方才的愧疚轉為不滿,“沒用的臭丫頭,衣服都不知道自己去拿!”

雲芽被戳了腦袋早就歪到了一旁,衣服從臉頰邊堪堪滑落到了桌上。

臉邊蹭著柔滑絲布,剛剛的疼痛被柔滑觸感驅到了九霄雲外。這些日子,她以為能穿布衣就已經是過得極好,沒成想今日還能穿上這稠滑的面料。

顧不上揉額角,雲芽歡喜的抱著那一大坨綠紫,扭身眼睛瞇成了月牙歡快道,“翠姐姐,這衣服可是給我的!”

“不然還有誰。”小翠環胸,看見唐雲芽這幅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是真打心眼裏瞧不起,“原以為你是晚上同我一起去廂房的奏樂姑娘,看來媽媽還是有眼光的,把你分到的不過是個外圍入不了臺的花葉子。”

見雲芽自以為得了個寶貝,她擡起下巴,故意說得更為惡毒,“鄉村土妞,我看著這顏色和你委實相配,一樣上不了臺面。”

聽她說的不好聽,唐雲芽抱著衣服的手攥了攥,但其實也並沒有把這番話往心裏面去。

雲芽熟悉環境的能力極強,這幾天早就被嘲諷慣了,雖然小翠覺得這身衣服不好,但在唐雲芽這裏,手中衣服可是她賣幾千碗面條才能買一尺的好東西。

“謝謝你,翠姐。”無論如何,小翠還是在意自己的,雲芽笑瞇瞇說得誠懇,“謝謝你把衣服特意送過來。”

被唐雲芽笑容刺的臉上譏誚掛不住,小翠忽閃著目光,把手擺了擺,“行了行了,你趕快去把衣服換好,今晚上就是名動天下的驚蟄舞登幕的日子,要是因為你耽擱了,媽媽定饒不了你。”

“驚蟄…”

經這麽一番話提醒,唐雲芽手掌猛拍了下腦門“哎呀!”,方察覺今天大家都不在房裏呆著的原因。

昨個教習姑姑最後一句說得就是,今天是“驚蟄舞”在長安城金玉堂登場的日子,讓她們都要努力,別給她丟臉!也怪不得早上小翠今天會說長安的達官貴人會到,請她幫忙。

其實唐雲芽來到金玉堂無二,是因為媽媽見她骨軟可以稍加練習充今日的排面,所以才從幾個救了她的商隊把她買下來,而這幾日的舞蹈早課便都是為了今天這麽一天。

“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小翠搖頭,覺這丫頭如此癡傻,長安這種虎狼之地她定呆不了多久,說不定隔些日子就得自己回了西北戈壁去。

心裏疙瘩有了緩和,亦不比先前嫉妒,嘴巴也吐不出惡言惡語。

外面天色漸暗,已是黃昏時分,葉子搭著窗花影影綽綽映到了臺柩上,閃著金黃。外面隱約響起絲竹亂耳的靡音,此刻便知離長安永柳巷子的開業時間不遠。

瞅了眼還抱著衣服傻樂呵的唐雲芽,小翠眼角流著不屑,當即轉身離開。

此般模樣,當不當片枯葉又有什麽差?不過草裏的泥土,上不了九重天的燕雀。

聽見熟悉的哧鼻聲,餘光瞧到小翠百花粉袍一角消失在了門口。唐雲芽壓住內心狂喜,這才敢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衣服輕放到桌子上,摸摸平打皺的領口。

其實這身紫紗綠裙的衣服並不算難看,只是大俗大雅了些,而且顏色又暗,穿著不免有些老氣;比不上小翠那身姑娘親送的粉色小褥和青色長紗,可人嬌俏。

來不及再收拾自己擺得一大攤東西,唐雲芽可沒忘記今天她也是要上場中的一人。其實到底是個小姑娘,拿到漂亮衣服不免心急穿上瞧一瞧。

屏風後一番折騰,等她再走到餘暉下,這身著暗雅褥裙紗袍的姑娘竟然像換了個人。

唐雲芽生得不白,可好歹也是被人裝到箱子裏呆了好半月,比起剛出渭城時皮膚要好很多,而正好身上的衣物不夠光亮,倒是襯得她也不算太黑。月牙眼彎彎,瘦的小尖下巴帶著點嬰兒肥臉蛋,嘴唇邊若隱若現的梨渦,看著叫人心情也舒暢。

這種純真美倒是長安達官公子最近頗為流行的口味,想來金玉堂媽媽也不算真得走眼。

對著銅鏡轉了好幾圈,繡著金雲紋衣襟飄著旋落。“就是黑了點,要是能再白些就好了。”揪揪自己面上黑皮,唐雲芽癟了個嘴,嘟囔著心裏話。

“太好了,太好了,這還有一個。”

背後有人歡喜大叫,唐雲芽聞聲回頭看。

來者倚著門檻,氣喘籲籲攥著個手絹順胸口,倒是個她不認識的媽媽。那媽媽眼睛賊亮,看著她宛如看到了金元寶。

金玉堂裏凡是墜著玉佩的皆是館裏的教習姑姑或者負責管理的媽媽,眼前這個墜著玉環,自然也不例外。

“媽媽…”唐雲芽被有點嚇著,唯唯諾諾探問,但一句“媽媽,有什麽事嗎?”沒說完就被來人打斷。

“別媽了,快走快走!”朝著唐雲芽招手,負責今晚奏樂姑娘的媽媽後怕地摸摸後脖頸,“總算找了個充場的,快把你東西拿上和我走。”

“啊?啊?”

什麽情況,這是要該自己上場了嗎?可是她還沒擦粉呢…帶,昨個姑姑沒說要帶啥啊…

“還不快點!”

奏樂組的教習姑姑腳都拐彎往前堂走,見後面的唐雲芽還沒跟上來,不由得更大聲催促,“拿著你的樂器快點走啊!”

“哦哦!”有的有的,雲芽稀裏糊塗,聽姑姑讓拿樂器,就拿起奶奶留給她的嗩吶往外沖。

臨了臨了,原來是奏樂姑娘的其中一個下午起了皰疹。但今個來得可是當朝太後親外孫—穆小侯爺。

小侯爺喜樂府,今個奏樂人數早早報了,到了少一個,那欺騙朝廷的罪名壓下來館裏誰也擔待不起。

舞蹈組的早就去前堂侯著,留下個沒人通知沒人管的唐雲芽被何媽媽撿著了個空。湊巧館裏面的丫頭多半會樂器,雖然不熟練,但到時候往後面排排,說不準輪不到她就有精心準備的給小侯爺就挑對眼了。

而且這長相…何媽媽仔細瞧了瞧自個旁邊顫顫巍巍走著的丫頭,“要挑也挑不上你不是?”

“也是也是。”

面皮上抹了粉,朱唇柳眉,額間金色雲紋花佃與前襟飄帶對著。肉嘟嘟臉拍著粉胭脂,嘴角笑靨點著紅面靨,是徹徹底底脫離了隔壁大黑妞的影子。

跟著隊伍最後,唐雲芽緊攥著手中嗩吶點頭如搗蒜。

何媽媽見她應承得不走心,匝匝嘴品著自己說的話不對,又匆匆交代了幾句“少說少做少擡頭。”便走到前頭去引隊。

唐雲芽耳邊全是心裏打鼓震天響,哪裏聽得到何媽媽交代的話,腦袋更是敢都不敢擡。身旁兩邊人來人往,她低著頭只瞧著地面,唯獨看到就是各式各樣的鞋子,紅木地板,擺放在長廊兩邊的花盆底。

怎麽辦?怎麽辦?事到如今,唐雲芽可算搞清楚金玉堂是個啥地方了。這種地方,要是爺爺在天有靈,非得氣得從地底下爬上來把她腿給打斷嘍…

“唐雲芽!你又呆那幹嘛呢!”

腳底下不知不覺停了下來,驟然聽到自個名字,雲芽一個猛擡頭才發現隊伍都拐了彎去了二樓雅間長廊上,自己單獨個站在扶梯口。

“唐雲芽!”

何媽媽叉腰,又吼了一嗓子。隊伍裏的丫頭見媽媽發火,不由得都駐足朝著唐雲芽看,周圍早來的客人小廝亦是繞過站著像個木樁子的她,什麽眼神的都有。

“切。”排前面的小翠擡擡手中琵琶,翻了個白眼,“丟人。”

唐雲芽臉上騰的紅了大片,她自己也覺得丟人,低頭應了個“哦”,擡腳往隊伍那邊去。

或是心急又臊得沒擡頭看路,剛擡腳就迎面撞上了一個從一旁急下樓的小廝,她被撞得踉踉蹌蹌,扶著館裏欄桿才穩住身形。氣呼呼地想開口討說法,沒想到朝樓梯看去,是個跛腳灰布的小廝倉促下樓。

算了…也不容易…

“唐雲芽!你還不回來!”

何媽氣得頭上冒火,指著唐雲芽氣得跺腳。

這個呆楞的丫頭呦!

☆、安寧侯爺

腳下踩著波斯產的羽絨地毯,周圍是丫頭們的竊竊私語。大概是因為另外的雅間也來了惹不起的客人,何媽媽早就離開了。

唐雲芽如站針氈,後背被汗浸濕了個透。她佝僂著腰微閉著眼睛,恨不得立刻化成一灘水蒸發在這間屋子裏,一了百了。

“你叫什麽名字?”

忽然問話聲起,窸窸窣窣議論聲戛然而止,琵琶聲順勢而停,就連深埋著的頭做鵪鶉狀的雲芽也微不可見地擡了擡腦袋。

這可是長達半個時辰的選人過程中金主第一次開口說話,十有八九是瞧上了才問的。隊伍裏的丫頭年紀都偏小,有的耐不住好奇便瞟著眼睛想看看究竟是何許人,竟能入了這長安小侯爺的法眼。

一時間房屋內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所有人都屏息等著被侯爺問話丫頭的回答。

“回爺,奴家名叫小翠。”那彈琵琶的姑娘嗓子細,帶著南方吳儂軟語口音的話,幾分媚幾分妖,直酥到人骨子裏。

窸窸窣窣聲音比先前更加大聲,隊伍中幾個和小翠備份不相上下的丫頭竟然“切”出了聲。唐雲芽腦袋裏卻是警鈴大響,她可沒忘記小翠白日裏向自己拜托的事—要助小翠被選上。

金玉堂她沒幾個貼己,不管小翠如何待她,但現在小翠明顯好事難成,她既然答應了要幫小翠那就一定不能食言…

可是…可是…

鼓起勇氣迅速地擡頭掃了眼,雲芽被何媽媽安排在了最後一個,前面一排子擋得嚴嚴實實,這個擡頭除去烏漆墨黑的頭發什麽也沒看到。

唐雲芽吞了吞口水,自我安慰道,“還是過會再說,過會再說。”這麽想著便又做烏龜縮回了自己的位置。

那邊的金主倒是一聽這名字,開了口重覆念了遍,“小翠…”

丫頭們見狀,又一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安靜下來,屏息期望著珠簾後的爺能吐不出好話,自己多個機會。

這雅間來的小侯爺說話帶著京腔,聲音不似普通男子雄渾沙啞,倒是和戲臺上白面郎君的音調相似。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小翠”二字他說得碾轉,最後的音上挑著有股子富家子弟特有的輕佻,甚像話本子裏那些個被眾多女子欽慕的主角兒。

少女懷春猛如虎,遇到了個有模有樣有錢有勢的,這天上掉的肉餡餅可不能讓人搶了去。

“爺,奴家自覺不比人差。爺若想選,不妨再聽聽後面眾姐妹的曲再選也不遲。”有人憋不住,拿著長簫上前毛遂自薦。

“眉兒說得是。爺,這麽久聽過來想必您也累了,倒不如吃幾個果子,奴家同姐妹們為您舞一曲您再繼續往下選選。”

“說到伺候人,那奴家自詡姐妹中一二,要不讓奴家給你捶捶腿罷。”

幫腔的人不在少數,發聲的人也是越來越多。何媽媽不在,剛成姑娘的丫頭們為了自己未來,早就顧不得什麽三綱五常,女子知禮。大祈民風本就開放,何況伎館本就是非尋常地。

屋內舞臺子正中央的小翠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低垂著腦袋,將內心噴湧的憤恨嚼碎了往肚子裏咽。在金玉堂當丫頭多年,她自然知道男人喜歡乖巧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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